【双黑】晨昏线
双黑以后的一点点故事
“中也，你知道那颗星星的名字么？”
记忆中的谁这样说啊。
燃烧的夕阳最后的余温撕扯着夜幕的深蓝，在抵死挣扎中残喘。不再耀眼的橙黄色是一天中难得的温柔，在沉默的蓝上面，划出一道并不清晰的轮廓。只有海平面上晕染的红，证明着褪色的不甘。
除了逐渐清晰的月亮和若隐若现的群星，有一颗星星分外的与众不同。
还未熄灭的天光不能掩盖它的光芒，清冷的月华不能阻挡它熠熠生辉。
他就坐在大桥的边缘，任由温暖的海风缱绻的撩起他柔软的发，露出了若隐若现的绷带。任由宽大的黑色风衣随风摇曳，反反复复。中也甚至觉得此刻的他有点脆弱，风一吹，就会如同幻像一样消失在这片海。
“不知道。”
眯着眼睛，按住翩翩欲飞的帽子。川流不息的车辆轰鸣都不能侵扰潮汐平稳而规律的呼吸。
难得的安宁。
“那是长庚星哦。”
“没兴趣，我只听说过启明星。”
他笑了，低柔的嗓音和渐沉的薄暮一起，是幻觉一样的眩晕感，却将镜花水月的安宁撕裂。
“呵，白痴。”
“你才是白痴……”喃喃自语，中也倏的睁开了眼，轻薄的白色纱帘和明亮却不浓烈的阳光一起构成了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刻。
下午四点半，是下午茶的时间了。
“原来是梦啊…”中也伸了个懒腰，又把自己砸回床上。
为什么会梦到那个白痴啊……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他们的少年时代。
中也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宰了。
繁华的横滨在三分构想之下稳定的运作着，白天一如既往平静祥和，夜晚的危险则不动声色的消弭在黑手党的掌控之下，就算是不可言说的特别事件也轻而易举的被武装侦探社化解。
每个人的生活都遵循着原有的轨迹，缓慢的，但一定是越来越好的前进着。因此本来就不应该有交集的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心照不宣的背道而驰。
而双黑昔日战争时期令人闻风丧胆的威名也渐渐凋零在时间里，成为了不可言说的传言。
不知道他有没有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这么想着中也笑了起来，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以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
少年时期的太宰是个疯子，疯狂到只要对上眼神就会让人悚然的疯子。可偏偏这个疯子一眼看透了他的悲哀，而他却看不懂他的荒唐。
但是没关系，只要活下去，总有一天…
这是独属于中也一人的小小骄傲。
连森先生都只能用利益引诱他活下去的太宰，却一次又一次被他最嫌弃的搭档救了回来，气不气？何止生气，这就是他们鸡飞狗跳的少年时代的根本原因啊。
在伶牙俐齿阴谋诡计上这辈子都比不过太宰的中也偏偏把握住了太宰的命门：刀锋相对，你的性命操之在我。
真是…畅快淋漓的少年啊。哪怕相看两厌，嘲讽的两败俱伤，也知道这是绝对可以托付后背的搭档。他们铲平过敌人的基地，也保卫过生存之所。开辟过新的势力，也为大意而吃过苦头。那是更久以前的中也不敢想象的肆意。
真好啊。
中也突然想见太宰一面。
想嘲笑一下至今还活的好好的他。想狠狠奚落一下他少年的愚蠢。想看看他还是不是记忆里的那个傻子太宰。
但是，没有必要。
太宰就是太宰。哪怕时间过去很久了。
他们有各自的路要走。正因为时间过去很久了。
此生不少年。
曾经辉煌在黑夜里的双黑，也只能铭刻在曾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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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看过无数的黎明。
有贫乏的灰蒙蒙的不得不亮起的黎明，也有烧红天空在熊熊火焰中跃然而上的黎明。不管是哪一种，最先升起的永远不是太阳。
哪怕来自太阳的光明早已让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酸涩，在真正升起之前最明亮的永远不是它。
启明星。
划破漫长黑夜，直到白日彻底降临之前都熠熠生辉的晨星。象征着每一个全新的开始。
象征着又一个失眠夜的结束。
说来可笑，曾经极度渴望拥抱永眠的他倒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安睡，归于平静之后的他却失去了睡眠的权利。
武装侦探社的工作简单又繁琐，平静又热闹。太宰慢慢的明白了织田作说的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是什么样的。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有结果，有些事也不需要因为最终的利益而一定要达成。也明白了“合群”其实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也只是明白而已。就好像开了小号的游戏高手，会因为赢得轻松而舒畅，会因为队友千奇百怪的操作啼笑皆非，却永远无法满足那渴望对手的心。
每一个白天结束后，和侦探社的伙伴热热闹闹的喝酒或是和纤细美丽的小姐约会或是安安静静的独自饮酌度过逍遥的夜生活。然而等到夜晚真正安静下来的时候，只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的时候才分外觉得寂寥。
身体能感受到劳累，眼睛已经酸涩的难以睁开。无法控制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从碘酒和红药水混合到底会不会使人中毒，到和死鼠之屋的主人博弈时的步步为营，到为了理想而残酷到极致的森先生，到…一不小心就认识了十年的中也。
好累啊…明明真的很想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又是什么东西？现在忙碌又充实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但是为什么这么努力去活着的他反而失去了睡眠？为什么不刻意思考的大脑却更容易想起过往？
以前他没把任何人的生命放在眼里，被小矮子从死亡边缘一次又一次拉回来只觉得可笑。何必呢？异能力失效之后哪怕只靠本身的力量也要救他，没有意义不是吗？
等到他开始学着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思考，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作为一个好人”活着的时候，沉入水中，水毫不温柔的侵入鼻腔，气管，肺部，酸涩的疼痛难忍，不自觉睁大双眼却因为水压而流下眼泪，他才恍然发现，可能以后每一次自杀都没有了再次睁开眼的机会。
多可笑啊，把死亡作为追求的他原来那么渴望下一次睁眼所见的天光。
多可笑啊，除了中也这个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人一次又一次肯为他付出生命了。
好累。
但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是个自私的人，从来不肯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的选择。十八岁选择了离开，那么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只是啊，突然很想念从失落的意识醒来后见到的，那个橙红色头发的，脾气很坏，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永远生机勃勃的小矮子。
那是比现在的生活让太宰觉得更像活着的星光。
昏昏沉沉之间太宰陷入浅眠。
就让他在这荒唐的失眠里放纵一下，醒来的时候会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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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之十对于港口黑手党来说太低了。”晃动着高脚杯，微小的气泡慢慢从琥珀色的酒液中升起。
一杯上好的香槟，可惜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您也知道我们从西亚到横滨实属不易，您看…”哪怕交涉的黑手党只有两人，来自西亚的走私商仍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那可是据说内定下一任首领的中原中也，和首领直属部队的芥川龙之介。
“横滨港的情况相信不用我多言。”中也放下手中的酒杯，玻璃碰撞，不大的声音却让谈判桌显得过分安静。“百分之十五。”
“中原先生，官方开给我们的价格也…”显而易见的谈判方有些焦急。
“交易要拿出诚意来。”中也打断了对方，蓝色瞳孔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之下显得格外冷酷“涉及重要能源交易，你们根本不可能等官方审查。”
“…请容许我们商讨一下。”
港口黑手党和政府心照不宣的分割了横滨港的统辖权。要问为什么，那大概就是黑吃黑要比官方手段来的更有效。
更何况适度的走私还会促进经济发展。
中也觉得自己越发像个商人了。老实说他看见谈判桌就头大，作为港黑一直以来的武力巅峰，谁都想不到中也有一天也会参与到尔虞我诈的交易中来。
说起来还不是因为森先生笑眯眯的一句，“我觉得中也成长了很多，那么更有挑战性的工作也试试看吧。”
好吧，试试就试试。
出乎意料的，他做的还不错。双方的言语陷阱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恐怖，涉及到利益互换的条约属下也会提前把可接受极限告知。而他需要做的似乎就是试探对方的底线在辅以适当的威压，然后就自然而然的达到了结果。
今天中也的任务是拿下交易方手中出口的部分直供能源。
那一点点税率差对于盘踞横滨多年的港口黑手党其实没什么差别，只有价格低廉但稳定的能源供给才是他们想要的。
中也觉得这迂回的说话方式太恶心，可这就是谈判桌的规则。好在如果只要靠耐心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中也觉得自己忍得住。
…………
不出意料，谈判的结果以百分之十的税率和对方运输量的百分之三结束了。
走在夜幕之下，夜风将风衣吹的烈烈作响，让人由衷的觉得畅快。这是中也最喜欢的时刻，空旷而自在的夜晚，可以暂时放下一切，灵魂得一息平静。
身后传来了芥川咳嗽的声音。
“你的身体还是这么差啊。”中也按了按帽沿，皱着眉看着许久未见的后辈。
“老毛病了，不碍事。”芥川放下了掩着嘴唇的的手掌，看着中也的眼神欲言又止。
“身体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呃？你有什么想问的吗？”从刚刚在谈判过程中就能感受到身后的视线，满怀敬意火热的让人害怕。
“是的…想请教一下中也先生怎么能在各个方面都能这么优秀的。”芥川被安排去肃清违约的合作伙伴再加上本来就和中也的工作范围不重叠，已经快一年没见过这位光靠武力值就能所向披靡的前辈了。
没想到再次一起工作就是目睹对方在谈判桌上游刃有余的姿态。
中也先生是真的很厉害啊。
“优秀？”中也似乎很头疼的咧了咧嘴，“其实真的没有。”
“可是连森先生都对您的工作十分认可。”芥川觉得中也太谦虚了。
中也不知道怎么跟后辈解释，甚至还觉得好笑。
“其实谈判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似乎看出了芥川的不认同，中也挠了挠头。
“啊怎么说呢。就像刚才的谈判成功的大部分原因是我们的扼住了对方的弱点。在横滨，我们就占据了主动权，而对方也并没有别的选择。”
“但是……”芥川的疑问被中也挥挥手打断。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占据主动地位的我们不直接靠武力拿下整条运输线。”
“很简单，西亚并不是我们的主场。与其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开拓新的附属不如直接利益互换。我们不可能将势力遍布整个世界，但是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
芥川沉默了。眼前的红发干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只是那个一往无前的坚毅背影了，芥川甚至从他身上看到了某种熟悉的影子。那种谋定后动掌控大局的......
“其实这种分析我也说不太来，要是森先生的话应该会讲的更明白吧。”中也耸了耸肩，帽檐下的面容依旧神采奕奕的像个少年。
“...有点像太宰先生会说的话。”芥川忍不住把徘徊心头的感觉说出了口，转而反应过来他的两位前辈好像一直都是不死不休的老对头，懊恼不及。
“哈...”短促的笑了一声，沉默的人换成了中也。芥川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能说。
良久，随着咔嚓一声，尼古丁的烟气慢慢弥散，中也叼着烟言语也因此有些含糊不清“你说的也没错。这些人的段数可比那白痴差远了。”倒也难怪他觉得谈判没有想象里的那么烦人，原来是他早就适应了太宰没一句真话的说话方式。
真讽刺啊。
“那个白痴说的废话也不全是垃圾，偶尔也可以听一听。”中也笑了笑，掐灭了还没抽几口的烟，“你应该和那家伙还有联系吧？”
“是的。”芥川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不太明白中也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图。
“别紧张。”每次看到这个没比他小多少的后辈总是一副拘谨的样子中也就觉得很好玩，太宰当初到底是从哪里捡回来这么有意思的学生。“他也算是你的老师了。虽然不想承认，不过那家伙太适合黑暗世界了。”
想了想在侦探社工作都能把日子搞得鸡飞狗跳的太宰先生，芥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空气又不知道不觉安静了。
“中也先生是打算戒烟了么？”试图打破僵局的芥川指了指还被中也拿在手里的半截香烟。
“是啊。”中也看了看夹在指间因为不知觉用力已经扭曲的白色香烟，早就该丢进垃圾桶了。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眼看气氛又要尴尬起来，芥川问道，“戒烟挺难的吧？”
“还好。反正没有抽的必要。”
总觉得这句话很沉闷。是那种让芥川有时候喉头发痒想咳嗽却咳不出来的难受。芥川动了动嘴唇。
结果还是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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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啊...怎么找不到了？”太宰把自己的位置翻了个底朝天，零零碎碎的糖果和整蛊小玩具丢了满桌。站起身来仔细思索却始终想不起来把东西丢在了哪里。
这么想着就看到敦一大早忙上忙下的帮忙搬运文件。
“敦”太宰冲正在擦汗的中岛敦招招手。
“唉？太宰先生有什么事情么？”
“敦你之前收拾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方形的打火机？银色的上面有个骷髅。”
“没有诶...是太宰先生之前拿着玩的那个么？”敦想起了总是被太宰先生抛着玩的打火机，狰狞的骷髅戴着皇冠在火焰中振翅飞翔，相当精致。
“对啊，人老了记忆力就不太好。”太宰叹了口气。
“是很重要的东西么？”
“其实也没有啦...”
“ZIPPO ZBT-5-56a，三面浮雕。就算是几年前的款式，放到现在一个就是敦半个月的工资。”叼着棒棒糖的乱步先生懒洋洋的帮太宰回答了这个问题。
“就是这样。”太宰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什么？！原来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么？”可怜的敦少年今天也受到了惊吓，“我来帮你找吧太宰先生。”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正在假意推脱的太宰被埋头工作的国木田打断。
“别理他，敦。让他自己承受乱花钱还乱丢东西的后果。”
“这样不太好吧...”
“喂喂国木田，有了女朋友之后未免对你的搭档太过冷淡了吧？”太宰用书挡住国木田的电脑屏幕，笑嘻嘻的干扰他工作。
“知道我晚上还要跟女朋友约会就不要来拖慢我的工作进度。”说着国木田就要打开太宰作妖的手。
“不是我说啊国木田，约会的时候你也得打扮一下自己啊，比如来点香水什么的？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太宰委屈的捂住了心口，“我可是在诚心诚意的建议你诶。”
“你的话可信度太低了。”国木田嘴上说着不信，但是眼神的犹疑出卖了他。
“这次是真的啦。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浪漫啊？”太宰信誓旦旦，听上去倒是个无比充分的理由。
国木田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那按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
不知不觉国木田又记录了两大页笔记 。
“这次多谢你了太宰。”国木田满意的收起了笔记本，短暂的觉得太宰不至于一无是处。
“不用谢。”太宰的招牌笑容让国木田额头一跳，“顺带一提我刚刚好像不小心碰到了电脑的电源键。”
“什么？！！！”倒吸一口凉气，国木田迅速扑向已经被遗忘的工作中的电脑，果然，未经保存的数据已经全部清零了。
“混蛋太宰！！！我约会要迟到了啊！！！！”
看着日常掐架的国木田先生和太宰先生，敦叹了口气。
不过这么看，那个打火机应该也没那么重要吧？
“敦？我这里有个委托，你要一起去嘛？”正好贤治路过对看上去没什么事情的敦发出了邀请。
“啊？好啊。”
......
傍晚，橙黄色的光显得空无一人的侦探社十分寂寥。因为忘记钱包而返回侦探社的敦不重的脚步声分外清晰。
“啊在这里...哇！太宰先生！”刚从桌子上拿起钱包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起一个人，配上夕阳西下逢魔时刻的传言让敦吓了一跳。
“...啊原来是敦啊。”太宰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太宰先生还没有离开么？”向来迟到早退的太宰先生现在这个时间还呆在侦探社简直就是个奇迹。
“唔本来是在找打火机的不过不知不觉就困了。”无人的办公室倒是比夜晚更容易让人困倦，不过睡没睡着那就只有太宰自己知道了。
“还没找到嘛？柜子夹缝之类的...？”
敦说着就想帮太宰再找一下。
“不用找了。”太宰的面容在黄昏的暖光中并看不太清，不过应该还是微笑的表情，“不是很重要。”
“是吗...”敦有点犹疑。
“回去吧，这个时间镜花应该帮你把晚饭做好了吧？”太宰从沙发上起身，慢慢抚平亚麻色风衣上的折痕。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反正也是鬼使神差买下的，既用不上也送不出去。
“那倒是...”
“走吧，还是热乎乎的晚饭更重要一点。”这么说着太宰率先向外走去。
看起来太宰先生是真的不在意。耸了耸肩敦快步追上了太宰。
“要不太宰先生也来一起吃晚饭吧？”
“噢！那可真是太棒啦。不过今晚我更想吃蟹肉罐头。”
“蟹肉罐头是寒性的，太宰先生还是少吃一点比较好吧。”
“蟹肉罐头佐酒可是成年人的权利耶。”
“这不是您天天吃的理由吧。”
“管这么多的话小孩子会长不高的哦。”
“...太宰先生我已经成年了。”
“啧。”
......
说起来不抽烟的太宰先生买打火机做什么呢？
目送太宰先生一如既往潇洒的背影在路口消失不见，敦长长的叹了口气。
今天的太宰先生也让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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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想起更可怕的是，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成了你的模样。
一个人狂飙在无人的街头，划破寂静的引擎轰鸣和扑面的狂风都不能缓解中也心头的躁郁。
不知道是戒断反应还是隐藏的情绪的情绪猝不及防。
人的记忆太过复杂，滴水泛起涟漪，一点点引动都能涌起潮水般的回忆，浓烈的情感混沌的让人窒息。哪怕情绪总会平静，不可磨灭的沉重都刻在了灵魂深处。
却要告诉自己值得眷恋的总会遗忘。
骤然急刹，橡胶轮胎在柏油路面刺耳的摩擦，想靠香烟带走这莫名其妙的闹心，摸出烟盒才恍然想起下定决心要戒烟。
折磨谁呢？
一开始没有人忍受的了香烟的刺激，酸涩的苦刺激着所有与气味有关的感觉，辛辣又呛喉，不止是气管，甚至是胃也跟着不适。直到慢慢习惯，才感受得到烟草刺激之后带来的，灵魂平静的错觉。然而到戒烟的时候，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甚至打破了安眠，辗转反侧，总是感觉缺了什么，只有在不知觉的又燃起的烟气种才觉得找回了自我。
中也戒烟没什么理由，就是想戒。就好像当初吸烟也没什么理由，太宰讨厌烟味，就学了。
“中也你这是在谋杀你的搭档！”记忆里嗅到他身上烟味的太宰难得的一步蹦开离他三尺远。
“哼，白痴，这才是男人的浪漫。”难得见太宰吃瘪，根本控制不住嘲笑的嘴角。
“笨蛋中也，牙齿全部变黄！”
“我不会刷牙嘛？！”
结果牙齿倒是没有变黄，他屯在通风柜里的烟倒是见鬼的不知道为什么全潮了。
太宰越想他戒烟他偏偏抽的变本加厉。结果再也没人管他的时候，他反而想戒烟了。
倒真是像个白痴。
不过戒烟可真难啊。中也面无表情的点燃香烟，闻着让人放松的气味，夹烟的手指摇摆不定，最后又狠狠掐灭。
然而多年的烟瘾早已让烟草的气息沾染上了每一处，衣领，袖口，领带……挥之不去。向来怡然自得的气味在戒烟的时候分外让人烦躁。
太宰那家伙也是这样吗？把死亡当成习惯反而再也离不开与死亡为伍？
烦。
现在太宰的死亡又关他什么事？总有人去救他。执着的问题早已没有了答案的必要。
烦。
都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你那该死的影响力还挥之不去。
烦。
竟然又被你教育了。
点燃的烟被神经质的掐灭，一次又一次，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白色的烟卷，褐色的烟丝，黄色的烟嘴慢慢被揉皱，慢慢的松散，慢慢的撕裂。
看着手中支离破碎的香烟，中也简直要被自己气笑了。有什么可犹豫的？瞻前顾后的你在想什么？
“混蛋！”
不想再浪费时间思考了。
管他有没有见面的必要，他就是想看一眼那个混蛋！
现在！立刻！
在晨星破晓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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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以前最喜欢啤酒，尤其是加冰的，苦涩的香气和不醉人的酒气，然后是带来舌尖刺激的苏打一般的口感，最后冰凉的吞吐入胃，反而让人更加清醒。太宰喜欢这种神经刺激，清晰的大脑可以轻易地玩弄是非。
尤其是看到沾酒即醉胡言乱语的中也，怎么会有人放纵自己沉溺这种不可控的状态？无法理解甚至深感可笑。
直到和侦探社喝起了烧酒。
酒酣耳热，情绪失控。原来最可笑的状态，却偏偏是一个人，真正只作为一个人的时候。
那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
无从解答。
太宰喝着再多的烧酒，还是不会醉。
为什么呢？
酒香浓郁的烧酒，入喉辣的滚烫。搭配清甜的蟹肉，刚刚好让人欲罢不能。可是，为什么喝了这么多都不会醉？
拖着沉重的躯壳站在繁华横滨的夜晚，太宰突然有些无所适从。夜晚将他驱逐，无眠的夜简直是一种煎熬，就连酒精都不能带来一丝安慰。
发热的身体觉得夜晚冷的钻心。
以前似乎也少不了这样的夜晚。只不过那时候身旁总是熟悉的，咔嚓一声，橘红色的火光闪烁呛人的烟雾将无月的夜色中的人遮挡的更加模糊，然后是一呼一吸之间跳动的红色火星。
怎么会有这么难闻的味道啊。烟丝燃烧的焦油气味，尼古丁的气味，甚至是包裹烟丝的纸的气味。剥夺着他的呼吸。
可是，是温暖的啊。
灼热又炽烫，是双手不敢去触碰的温度。但是同样无法阻止内心的渴望，一次又一次被灼烧，却忍不住再次伸手。好像飞蛾扑火。
是温暖的啊。
有时紧急情况中也被从睡眠中叫醒，起床气大的像个爆竹，一点就炸，稍微行动缓慢的下属都会让他好一顿骂更不要说向来不对盘的搭档。
这时候太宰就从中也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顺手替他点上。火光燃起以后就能堵上他的嘴了。
到后来只要他去摸中也的烟，中也就会瞪他一眼，然后乖乖低下头等着他打火。
火星从他的手中燃起。
暖的。
略微僵硬的手指摸到空荡的口袋，才恍然那个温暖的源头被他丢掉了。
古银总有一种历久弥坚永不褪色的错觉。戴着皇冠的死亡，就在熊熊的火焰中振翅欲飞。
多像他啊。
从死亡中诞生的，中原中也。
却永不磨灭的燃烧着。
太宰捂着脸笑了起来，一行眼泪从左眼慢慢滑落。
毫无痛苦的自杀。多么荒谬又可笑的梦想。让我这样可笑的死去不好么？
一次又一次痛苦之后还迎来天明。如果这是你的报复，中也，你成功了。
平静的横滨已经让他失去了所有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机会。你要我怎么活下去呢？
中也。
麦克白谋杀了睡眠，那把尖刀上却不止一双手。
想要质问你答案。想要渴求你给我死亡。可是，怎么能让你看到现在的我。不知道从何张狂，太过狼狈。
当苹果的香气腐朽，当辉煌的史诗湮灭。
我要怎么去见你。
在晨星破晓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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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小到我们曾用脚步丈量。
这座城市大到每个路口都遇不到一个你。
中也找不到太宰了。
空无一人的住所，床铺散乱却没有一丝人气。看来早上出门以后再没有回来。
客人稀少的酒吧，年长的调酒师摇摇头表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宰。
已经打烊的居酒屋，就算他在此停留也无从知晓。
深夜的侦探社想当然的空无一人。
月下婆娑树影的墓地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深夜不乖乖呆在床上睡觉太宰会跑去哪里？中也觉得莫名其妙真的跑来想见太宰一面的自己简直是白痴。
太宰在干什么？和朋友们宴饮作乐？一群正直又天真的人作弄起来肯定很有趣吧？
和新认识的美人共度良宵？想想似乎也不出乎意料？毕竟那白痴一直都招蜂引蝶从来不缺女人投怀送抱。
还是，你又去寻找死亡了呢。
莫名的恐惧摄住了中也的心脏。如果在这样无人的夜，无人的角落，谁会去救他？谁会去救那个已经半只脚踏入死神怀抱的人？
“混蛋太宰！”
狠狠咬了咬牙，中也猛地调转车头。太宰会去哪里自杀？用什么方法？还有什么是他在完全自杀手册中没有尝试过的？
神清气爽，毫无痛苦的自杀……
白痴啊！怎么可能有这种自杀方式啊？！
中也突然觉得很悲伤。太宰…你就非死不可吗？是不是能将你从死亡带回来的人，从来就不存在？是不是真的放你去死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
我绝不承认。
中也冷酷的面容上多出来一股狠意，好像固守领地的狼，赌上性命的战斗。遇上太宰的事情，从来没有退路。
怎么能让你得逞？那这么多年他的狼狈算什么？绝不会放你逃走，给我好好活下去啊白痴！
哪怕是安眠药中毒，哪怕是大出血，哪怕是从楼上跳下天地倒转……还不都是好好的活下去了么！
一定会找到你。哪怕是地狱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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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不想见到中也。那生机勃勃的身影是对如今瞻前顾后的他最大的嘲讽。
无聊是一种罪。当生活不能带来灵魂为之欢欣的愉悦，也找不到通往死亡的归途。太宰感觉自己要干枯在这躯壳之中了。行尸走肉大抵如此。
对比往昔，这样迷失在自己道路上停滞不前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再去与中也一争高下？
可是人类，谁能阻止追寻光明的双眼？
地铁站里人群熙熙攘攘，玻璃倒影出的一角黑色礼帽好像似曾相识。
不引人注目古老的和果子店铺，大红色的机车格格不入。
街角的咖啡店，有草莓和奶油的香气。
匆匆的行人啊，翻飞的风衣都莫名的熟悉。
谁家的小楼上，月季安静的吐露着茶香，桔红色的。
安静的沉睡的城市，迷途的旅人。太宰慢慢的走在路上，从滚烫的呼吸逐渐冷却，从难言的苦涩慢慢平静，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突然想起来森先生那句话“你很像一个人。”机关算尽，算不明白自己是谁。
倒是真的很像。
但是他不是森先生。他可比森先生自私多了。
“失眠啊...”太宰哼笑一声。倒也不错，至少此刻他才有时间思考，他追寻的到底是什么。
目之所及，这个城市小到每个地方都像你。
这个城市大到我找不到自己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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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没找到太宰。机车早就没了燃料，只能慢慢推着走在熟悉的港湾大桥上。
夜色显得尤其黑沉，因为天快亮了。
中也有点迷茫，不过又有点好笑。太宰那家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太宰了啊。以前他总能找得到太宰，不管他去哪里，单纯的睡着了也好，跑去一个人逞能也好。就算他始终不懂太宰，他始终是最了解他的搭档。
现在嘛，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中也慢慢的笑了起来。
倒也不错。
那条没脑子的青花鱼是真的在努力活着吧。他找过了地下赌场，也去过了地标大厦，偏远的海峡上完全没有那个白痴来过的迹象。
这样...也好。
思绪太过杂乱，连投影在视网膜上的景象都完全不重要，直到下意识聚焦到那个远方走过来的人。
高挑的身影，在夜幕中慢慢清晰了起来。中也不由得站定了脚步，那个懒洋洋的走路姿势，那件浅色的风衣......
“哟，小矮子，早安啊？”
太宰熟悉的笑容，却多了几分无奈。中也就是生来克他的吧？从以前开始就是，他在哪里都会被找到。就算是抱着不想见到他的念头，漫无目的闲逛，还是会遇到。
看着找了一晚上的人突然好好的出现在面前，中也突然有点生气，上前一把揪住太宰的领子，“早你个头啊！一晚上不睡瞎逛什么啊？”
“怎么？莫非你晚上去找我了？真想不到啊港黑未来的BOSS对我这么关心，受宠若惊啊。”太宰挑了挑眉看着近在咫尺的中也，乱七八糟的复杂情绪不知道怎么就烟消云散了，看着中也骤然变红的耳垂，太宰突然觉得想那么多简直是自作多情。
中也还是那个中也。
被瞬间拆穿的中也猛地一把推开太宰 ，“谁关心你啊？你说话太恶心了吧！”觉得心都脏透了太宰可能会有长进简直是谬论！中也转身去扶倒在一旁的机车，太宰这种垃圾还是放他自己凉在不知名角落吧！
“那敢问中也先生找我有何贵干啊？”太宰笑嘻嘻的按住了中也的车把，非逼着他说出一个所以然。
你说你啊中也，怎么偏偏总在这种时候出现啊。在夜尽天明之前最冷的时候，在我这个溺水之人拼命挣扎的时候。
“...不是我要找你好烦啊！”他是见了鬼的想看一眼太宰！为什么每次遇上太宰的事情就冷静不下来？这种结果不应当是预料之中的么？
“哦？让我猜猜是森先生找我？”遇上中也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嘴角总会不自觉勾起。太过直白的中也总能让人轻而易举的感受到温暖。
坦诚的承认自己有什么不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不还是活的好好的？顾影自怜算什么？说什么好听的找不到存在的意义，都是借口。只有这一样东西，那是他故意欺瞒自己都无法停止的本能的追求。
那是光啊。
启明星分外明亮的光，不管能不能被人类的视线捕捉，每一天都坚定地闪烁着的光。
“你知道就好。”
“森先生找我什么事说来听听？”
“......你！好！烦！啊！”心血来潮想见这个白痴就去见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太宰知道？脑羞成怒的中也将机车向前狠狠撞去，“你给我让开！”
太宰无声无息倒了下去。
“？？？”中也愣住了，这个白痴...???各种太宰自杀后遗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时心中惴惴。丢开机车走到太宰身边弯下腰想要试探太宰的鼻息，却被突然睁眼的太宰一把拽了下去。黑色的瞳孔里是夜色下都能看的见的狡黠。
“你！”单只手撑在太宰胸膛上阻止自己真的倒下去，中也觉得还是他亲手打死太宰算了。
“哎呀呀，中也下手也太重了，我的头好晕啊。”太宰状似无辜的眨眨眼，抓着中也的手却并没有放开，甚至在中也挣扎的时候还更加用力抓住。
“我信了你的邪。”中也冷笑一声，“放开。”
“我说真的，头晕脑胀，还有点想吐该不会直接脑震荡了吧。”太宰盯着别人的眼睛，收敛了笑容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很认真的错觉。
中也盯了他的眼睛三秒钟，嫌弃的冷哼出声。“你多久没睡觉了白痴！”，随后毫不留情的抽回自己的手翻身坐起。
“这不是夜色太美，无心睡眠嘛。”见中也不上当，太宰也跟着坐了起来。天边已经发白了，星光却依然闪耀。
一时间两个人看着远方都没有说话。
太宰一点点，慢慢的靠在了中也肩上。
“喂白痴！给我起来！”中也嫌弃的推着他的脸，却没有用力。
“不要动，让我歇一会儿。”太宰闭上了眼睛，明明是个瘦小的矮个子，肩膀却总是让人莫名其妙的安心。
“...行吧”中也嫌弃的按了按帽檐。
“睡吧，我守着。”
像从前很多个夜晚一样。
海面慢慢的变红了，半边天已经被照亮，太阳就要出来了。
逃不开的。
我所追寻的，跨越晨昏的那一点星光。
“白痴，长庚星就是启明星啊。”
黄昏还是拂晓，最明亮的都是你。
END
#灵感来自 @冰川融水
“他们大概就这样，相互厌恶又相互信任 ，在一个城市，却不去刻意相遇。”
一句话刀得我蔫了整整一天。然后想来想去能带来一点温暖的解答就是“不期而遇的余生”这样吧。结果余生是写不出来的，不期而遇写着写着又变成了追寻。然后冰川川讲被我刀了一脸泪？？？我真的觉得很甜啊（昏古起）
#还是尽力脑了一下剧情走完以后的故事，中也会变得更加闪闪发光，太宰可能会因为罪孽深重的灵魂和平静生活不匹配而纠结，只不过两个人不管想见还是不想见总会见到。
#刀锋相对，你的性命操之在我。出自中也角色歌。描写这种感觉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了orz。
#让太宰哭出来我写的很爽（挨打发言）。只有太宰自己能制裁自己。
#啤酒的描述继续出自冰川川“有香气和乙醇气味的苦苏打”
#街角的咖啡店，草莓和奶油的香气 出自手游咖啡厅中也。技能竟然在吃草莓蛋糕真的可爱的我昏过去。
#不够甜那一定是因为太宰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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